定渔阳彭宠之战
东汉初,东北边有三患:渔阳彭宠、乐浪王调及匈奴-鲜卑-乌桓联盟。平定彭宠,使得刘秀取得了巩固河北基地和调整集团结构的双重战果,为其**一统中原和建立东汉王朝奠定了坚实基础。
河北是刘秀争雄关东的后方基地,渔阳彭宠反汉后威胁到了河北的安全,故平渔阳之乱是东汉在东北(西南边缘)地区的首场重要战事。
(一)战前关系
虽然彭宠在东汉立朝前早已臣于刘秀,但至公元26年初双方积怨已深。从更始二年(24)至建武二年(26)二月反汉前,彭宠隶属于刘秀集团。《后汉书》载:刘秀至河北后招抚彭宠,宠归并发兵助光武,于是“光武承制封宠建忠侯,赐号大将军”。刘秀在建武元年(25)称帝,并于二年(26)初大封功臣,由是时“而宠独无所加”可知,彭宠保持“建忠侯、大将军”之封不变。
更始二年(24)初至战铜马时,彭宠是刘秀立足河北的重要助力之一,此后二人渐生间隙。《后汉书》载:刘秀围攻邯郸时,彭“宠转粮食,前后不绝”,为其提供了重要的后勤保障。
“及王郎死,光武追铜马,北至蓟。”“宠上谒”,二人间出现间隙并公开化——“光武知之”。至光武称帝时刘、彭矛盾渐深,加之其又与幽州牧朱浮不和,彭宠与刘秀集团矛盾激化。建武二年(26),刘秀在朱浮陷害彭宠事件中偏袒朱浮,欲以朱浮**彭宠谋反而除之,至此彭宠与刘秀的矛盾已经**尖锐。
(二)战前形势
战前,渔阳以逸待劳、刘秀忙于争霸关内,在军力上是刘秀占有明显优势。彭氏父子相继为渔阳太守,故彭宠在渔阳有非常坚实的统治基础。《后汉书》载:西汉时,彭宠“父,宏,哀帝时为渔阳太守”;及“更始立”,更始使者韩鸿“即拜宠偏将军,行渔阳太守事”。东汉初刘秀命彭宠进京时,彭“宠又与常所亲信吏计议,皆怀怨于浮,莫有劝行者”。
新莽时期天下大乱,渔阳少受战乱**且郡富兵强。渔阳为幽州十郡之一且又是西汉北防匈奴的重郡,其突骑当不在少数,但初彭宠投靠刘秀阵营时只“发步骑三千人”,故渔阳郡应保留了相当数量的突骑等军事力量。此外,渔阳北有匈奴、南有张步等,具有连兵制汉的优越地理条件。
在彭宠为乱前,刘秀已据河北而拥突骑,军力雄厚。更始二年(24)初,刘秀得上谷军与渔阳军,五月其杀盘据河北的王郎,得河北大部。灭王郎后,刘秀攻义军前,先击杀了更始在幽州的使者以夺十郡突骑。是年秋,他命耿“弇到上谷,收韦顺、蔡充斩之”,命吴汉计杀苗曾于无终,自此“以后,以上谷、渔阳为主的幽州十郡兵”为刘秀所用,成为其征战天下的重要依靠力量。
与此同时,刘秀的帐下还云集了大量能征善战的将领,如冯异、耿弇、及渔阳旧吏吴汉严宣、盖延、王梁等。刘秀的军队不**质量上的优势,在数量上也极为可观,破服铜马时刘秀已兵“众遂数十万”。建武元年(25),刘秀为解决河北的**隐患而攻大枪、尤来等义军,“追至右北平,连破之”,后迫“贼入渔阳”,吴汉等追及渔阳潞东与平谷大败之,斩首“三千余级”,至右北平浚靡县而还,大枪等“贼散入辽西、辽东,为乌桓、貊人所钞击略尽”。至此,刘秀基本全据河北。
建武元年(25),刘秀称帝建立东汉;同年末,其将战略**由河北转移至关内。当时中原割据势力林立,从建武二年(26)初刘秀开始参与中原争霸,当年刘秀先是命邓禹与赤眉两争长安,后又派兵攻刘永、延岑等,故彭宠反汉前刘秀虽兵多将广但一时之间也难以北顾渔阳。相对而言,当时总体局势是朝着有利于刘秀的方向发展的,彭宠只是占有一时一地的局部优势。
(三)彭宠叛乱原因、刘秀平乱过程及战后措施
1、彭宠叛乱原因及导火索
彭宠叛乱原因有二:彭宠性强不懂隐忍是次要原因,刘秀欲逼其反以调整统治集团内部结构是主要原因。更始二年(24)秋,破王郎后彭“宠上谒,自负其功,意望甚高,光武接之不能满,以此怀不平”。建武元年(25年),刘秀称帝后没有对彭宠大加封赏,这使得彭宠心生怨言。彭宠的不满,刘秀在更始二年时已知之。
首先,刘秀对彭宠有疑忌。孙家洲认为彭宠降秀前有犹豫之情,“而在刘秀进据中原时,彭宠也末带兵追随,仍坐守河北的大后方——渔阳,刘秀对其当然是疑忌和防范的”。
其次,彭宠属河北渔阳的北人集团,刘秀欲通过“逼反—平定彭宠”事件“借助南人钳制北人”。此外,彭宠其妻的因素亦不可忽略。彭宠与其左右商讨是否应诏进京前,先与其妻私议,史载:“而其妻素刚,不堪抑屈,固劝无受召”。后,彭宠终未进京。
刘秀派子后兰卿谕促彭宠进京是渔阳之乱的直接导火索。建武二年(26)春,彭宠受朱浮陷害时曾与光武帝书、请求与朱浮同征进京以辩清白,光武帝不允。当时,光武帝袒护朱浮已使彭宠“益以自疑”,随后光武帝又命“彭宠从弟子后兰卿喻之,宠因留子后兰卿,遂发兵反”。
2、刘秀平乱过程:主要分为三阶段:彭宠主攻、两方相持、东汉定渔阳。
(1)**阶段:公元26年二月至28年五月前,彭宠主攻、东汉退败。建武二年(26)二月56,彭宠为刘秀所逼、举兵反汉。彭宠初反时,刘秀主力正与刘永、邓奉及赤眉等胶战,一时无力以大军兵击彭宠、只能以限制为主要应对之策,故彭宠初能有捷。
是时,彭宠由渔阳出发,“自将二万余人攻朱浮于蓟”城,同时又“分兵徇广阳、上谷、右北平”,并多次派使劝诱上谷太守耿况同反,况不应、斩渔阳使。按:彭宠攻右北平时,以其郡治无终为主攻方向。
为解蓟城之围以保后方河北安全,同年秋刘秀命游击将军邓隆出军救蓟,后为彭宠声东击西之计击破,朱浮只好固守蓟城以图自保。建武三年(27年)春,彭“宠遂拔右北平、上谷数县”。为赢得外援,彭宠送**财物与匈奴和亲,于是匈奴“单于使左南将军七八千骑,往来为游兵以助宠”;同时,宠又结张步以共抗东汉。二至四月间,彭宠以优势兵力“遂攻拔蓟城,自立为燕王”。是时,其当已经攻占右北平郡。同年,“涿郡太守张丰反”东汉,“与彭宠连兵”。彭宠对河北威胁渐重。
交战期间之局势:彭宠除与张丰、匈奴直接联兵外,其还通过张步又与刘永、董宪形成间接联系。这一阶段,彭宠虽趁刘秀无力北顾之机占据今河北北部大部地区,但由于有上谷耿况北牵匈奴、南制渔阳,故宠之危害终是有限。见宠势渐盛,耿弇“因见自请北收上谷兵未发者”,欲以定之。彭宠没能统协联盟各方共击刘秀,这为刘秀重夺取渔阳之战的主动权埋下了伏笔。
(2)第二阶段:公元28年五月至29年初,彭宠与刘秀相峙不下。在祭遵、上谷的配合下,战争渐向有利于刘秀的方向发展。自此,彭宠被迫转攻为守,虽然彭宠受上谷与良乡之北、西两线夹攻,但因刘秀所派兵力有限,故该时期渔阳与东汉实际进入对峙阶段。彭宠已难以为患。
(3)第三阶段:公元29年春,渔阳内乱,东汉继击定之。彭宠之乱结束。在军力相若的情况下,祭遵之所以能平定渔阳主要得益于渔阳的两次内乱。因是刘秀有意迫使彭宠谋反,故彭宠徒称燕王却无与刘秀争霸之实,客观而言其应定性为刘氏集团的一场内乱。
战后措施
刘秀重拥渔阳后主要对渔阳和上谷进行了整顿,措施主要有五:
(1)不罪朱浮:虽然朱浮引起彭宠之乱并在交战中弃蓟城逃归,但由于其所行事乃刘秀授意,故事后刘秀并末降罪朱浮。
(2)夷彭氏一族:苍头子密以彭宠及其妻首级降于东汉,被“封为不义侯”后,国师韩利亦以彭宠之子彭午首降汉。虽然彭宠及其妻子已俱亡,但战后东汉仍“夷其宗族”以相惩戒。
(3)奖功臣:上谷耿况、耿舒父子在渔阳之战中对彭宠牵制有功,刘秀对二人皆有嘉将。
(4)置渔阳太守:宠后,光武帝以扶风郭伋为渔阳太守。郭伋后,东汉又以陈诉、田飒、张堪等为渔阳太守,刘秀通过封置太守的方式**控制了渔阳郡。
(5)削上谷耿况势力:上谷地本属耿氏父子势力,在平宠后,刘秀以奖赏之名通过明升暗降的手段将耿况引至京师,赐甲弟及官爵以收其兵权;建武九年(33),刘秀正式以王霸替况为上谷太守,至永平二年(59)霸方因病免职。至此,刘秀其本掌握了幽州等北方诸郡的控制权。
战后形势
平定渔阳后,刘秀继平乐浪,一边维稳东北、一边统一天下。刘秀通过**北人功臣集团,加强了皇权和对河北的控制。彭宠被朱浮所陷时先向光武上书,后“又与吴汉、盖延等书,盛言浮枉状,固求同徵”,刘秀不许彭宠之请、吴汉等亦不敢替宠进言。
吴汉与宠为同乡和同僚,当属北人功臣集团,其在彭宠被陷时竟不敢上书相助;耿弇亦属北人功臣集团,为刘秀近臣,刘秀命耿弇讨宠时,“弇以父据上谷,本与彭宠同功,又兄弟无在京师者,自疑,不敢独进,上书求诣洛阳”。可见,平乱前刘秀借彭宠**北人功臣集团已初见成效。定宠乱后,东汉从河北向乐浪推进,对东北部地区逐步加强统治。
攻占渔阳后王遵受命引军东进,其于建武六年(30)平乐浪王调;此后,又过十四年,至建武二十年(44)刘秀再定乐浪。虽然东汉承袭了西汉在东北的建制,但其辖区总体呈缩小态势。刘秀在东北与中原是双管齐下。建武五年(29)底刘秀已统一关东,建武十年(34)其灭陇右隗氏势力,建武十一年(35)以灭巴蜀公孙氏为标志刘氏集团基本统一**。
由渔阳至乐浪、再折至辽东,东汉对东北的战争经历了由浅及深、由点及面、放弃部分以集中力量确保整体的过程。依己方力量变化根据地缘政治的关联性不断制定新的平衡线,这正是刘秀**成功治理东北的原因所在。